遍布杭城大街小巷的小烟酒店,悄然发生着变化。许多人也许都没发现,和过去相比,近两年,街头巷尾“烟酒、礼品回收”的招牌,少了很多。

  数据能更直接的支撑这种感受——在最近的两年时间里,杭州的烟酒店注销了2000多家:卷烟店注销数分别为1246家、904家;酒类店注销数76家、124家;有酒又有烟的店注销数为12家、26家。

  烟酒店“关店潮”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?记者日前走访了数家正在经营的烟酒店和烟酒回收点,采访了因生意清淡转行的烟酒店老板,寻访关门背后的原因。

  建国路沿线,分布着好多家烟酒店。钱江晚报记者走进建国中路上一家规模较大、专营酒的商店里,发现里面装修挺气派,陈列着各式酒类品种。

  问店员哪种酒比较好。店员说,茅台和五粮液卖得最好,一般都是做生意的老板买去送人的,880元的飞天茅台最俏。

  不过,当问起销量时,店员还是直摇头。“以前飞天茅台一个月卖五六十箱没问题,遇上过年过节,有的单位、个人进店就好几箱搬走,卖断货的时候都有过。”她说,现在是大不如前了,有一半的销量就不错了。“你看看,店里都没啥人进来。”

  建国北路上一家主营会稽山绍兴酒的小店,也顺带卖茅台和五粮液。老板说,会稽山主要是附近居民买去自己喝的,销量起伏不大,但像茅台这些高档酒销量下降很明显。“现在一个月最多只能卖出一箱飞天茅台,以前都是两箱以上的。价格也下来了,以前一瓶茅台至少上千,现在卖920元,五粮液之前是800多,现在就卖630元。”他叹气说,日子没以前好过了。

  原先位于保俶路上的一家烟酒商行,去年注销关门了,老板已经转行做起了服装。他说,这两年生意不好,尤其是高档烟酒,来购买的也都是为了自用,零零散散,像以前一箱一箱往外搬的场面再也没见到过。实在是做不下去了。

  生意为啥变差了?三家店的答案如出一辙——送礼的少了,公款吃喝的少了。“这个还用明说吗?大家都知道,以前整条整箱的买烟酒是用来做啥的。这两年反腐败,高档烟酒送的人肯定少了。大多数人买烟都是自己抽的,买酒自己喝的。这一包一瓶的卖,生意哪里做得起来。连付房租都付不起了。”保俶路上这位已经转行的烟酒店老板回忆道,2007、2008年的时候,高档烟酒,销路特别好。2013年开始,就发现买的人少了好多。一开始是白酒,特别是高档白酒,价格突然下来了,销量也少了。后来,香烟也跟着下来了。像以前整箱买酒,中华烟上十条一起买的人不多见了。本来还想熬熬,结果去年生意更加糟糕。这么一直亏下去,总不是办法,只能先把店关了,再找别的出路。

  老板说,以前卖酒卖烟或者高级的礼物的,这两年跟他一样转行的特别多。“现在这种形势下,大家都不敢随便送礼,即便送了,人家也不敢收啊。”

  其实,除了烟酒店,八项规定带来的影响,更让那些以回收烟酒为营生的小老板们生意一落千丈。

  在杭州市中心一家超市旁,安徽人李师傅租了很小的一间店面。店面虽不显眼,但他“回收烟酒、礼品、冬虫夏草”的牌子却挂在大马路上,非常的显眼。店里面一张窄床和一张桌子,基本占据了大部分空间,显得很局促。

  看到有人进来,李师傅站了起来,很热情地问好,拿起了桌上的利群香烟,抽出一根递了上来。当记者表明身份和来意后,看得出李师傅多少有些失望。

  做烟酒回收这行,李师傅是亲戚带出来的。“五六年前开始做的,那时的生意真是好做啊。”李师傅说,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,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,香烟一出手就是上十条、茅台五粮液甚至成箱的也有。且价格高,一瓶茅台一转手,差不多一两百块钱就到手了。可是现在,难得有人上门了。而且,货收上来,出货的价格也比以前低很多了,一瓶茅台,出手能赚个五十就算好的了。

  “行情不好已经持续差不多两年了,影响真不是一般的大啊。”李师傅郁闷地说,以前一年下来,他手头的余钱还有10万左右,现在5万都存不下来。“我想再熬个半年,看看会不会能有点起色。”

  不过,李师傅也坦言:“我估摸着很难有起色了。不仅烟酒,高档保健品同样不行,我的一个朋友之前在临平开海参、铁皮枫斗店的,去年也关掉了。现在禁止公款吃喝送礼了,整个市场行情不对了,送礼的人少了。”李师傅说,政府禁止公款吃喝送礼,当然是好事,不过看样子自己的这门生意也是做到头了,该转行了。采访中,他不时问起记者,你觉得,现在做什么行当比较好。

  建德的杨先生也注意到这么一个细节。他说,他们老家新安路上有个小店,以前也是专门收高档烟酒、高级的礼物的。可是,春节以后,他门口挂着小黑板上,已经换上了“下周起本店供应新鲜水果”几个字。

  公款生意难做了,一些看准市场的烟酒店就势转型,也有逆势生长的。庆春路上,有家酒类直销店,与其他名酒店的装修不同,这家店偏欧系,简单亮堂。店中央的几个酒柜上放满了各类红酒,红酒的价位很平民化,在一两百元左右。侧柜上是一系列包装精美的名酒,有茅台、五粮液、梦之蓝等等。

  跟钱江晚报记者正常采访的其他几家店比,这里的名酒相对便宜点,飞天茅台,打折扣后卖899元。不过,店员说,他们这里卖得多的还是红酒。

  “销量分为淡季和旺季,最近一段时间是淡季,但是生意依旧不错,一般都是散客前来购买,红酒价格比较平民,年轻人、老年人都爱来买,卖得比较好。”她说,现在这个行情,定位太高端,生意肯定不好做的。“昨天对面公司的员工办聚会,就买了两箱单价100多元的红酒。”

  这家店的负责人和记者说,现在烟酒店的生意不好做,除了公款生意没了以外,电商的冲击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。所以,这家店除了实体店的销售以外,还经营网店。“天猫、淘宝我们都有在卖的,旺季像过年的时候,网店生意就特别好。”好到什么程度,她笑笑说,这个要保密的。

  街头烟酒商店的衰落,应该和经济大环境的变化,以及电商的崛起都有关系。不过,在更多人眼中,也许更愿意把原因与中央落实八项规定,反“”的大环境相联系。

  “烟酒店的这种变化,是我们所乐见的。”杭州市纪委有关人员表示,路边小烟酒店其实和西湖边的高档会所一样,都构成了八项规定落实情况的晴雨表。不过,与政府主导的西湖会所整治不一样的是,这些星罗棋布的烟酒店、回收店的式微,则完全是市场调节的结果。

  “这说明反成效是显著的。”钱江晚报智库专家、省社科院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长杨建华表示,普通老百姓显然不是高档烟酒的主力消费群,可前几年,高档烟酒这么火,经常供不应求,价格水涨船高,烟酒回收也是随处可见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显然这是公款消费的结果,是办事拉关系的媒介,是很不好的“人情风”。

  杨建华说,这样的高档烟酒市场,是扭曲的市场,是背离价格规律的市场,甚至违背了市场经济的法治原则、道德原则。“虽然有的人会觉得,如今的烟酒市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,但这个冲击是让市场回到正常的、健康的轨道上来。”

  杨建华认为,在这种背景下,烟酒店也应该及时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,找准自己的定位。想一味依赖高档烟酒经营估计是行不通了,更加的平民化、大众化,走薄利多销之路,探索多渠道经营,可能更符合当前的形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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